第四章

陆子潇的信连续不断地送来，说话诚心，乃至带着几分难以相信的诘责。

“为什么要分别？”

“婉婉，给我个启事！你不见踪迹，我无忧无虑，你就回我这么一句？”

“复书！咱们相伴多年，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

我面无心情，将他送来的信笺尽数投入火盆。

启事？那是说给人听的。

至于陆子潇......柳依依那句“是条狗”，倒也没说错。

现在我不曾应下国子监的推荐，当然有专心学识之意，却也存了不想让他过分尴尬的心机。

只是，厥后役夫言我或可间接得荐，此事，我还不奉告于他。

我不太多工夫沉沦于伤怀，眼下需得将全部心神放在课业之上。

但是适得其反。

陆子潇想方想法，托人递了有数封信笺，言辞诚心，乃至带着压制的哭腔。

“婉婉，家中已在说起，过几日让咱们归去商讨订婚事件。”

“我晓得你说分别是气话，迩来是我萧瑟了你，皆是我的不是，你莫再闹脾性了，好不好？”

我家与陆家，算得上世交。

晚年间，爹娘他们一起南下餬口，两家彼此搀扶，共渡难关。

我与陆子潇尚在母亲腹中时，便有了指腹为婚的戏言。

厥后晓得我二人认真走到一处，两家怙恃更是乐见其成。

咱们也曾筹算，待我课业稍缓，便即结婚。

可现在，这统统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陆子潇的信，我只扫了两眼便掷于一旁。

其实懒得分神与他胶葛。

不曾想，母亲竟遣人捎来了信，敦促我回府。

“婉婉，不是娘说你，你再忙也得顾着陆子潇啊，说好商讨订亲的，怎又拒了他？”

我临时语塞：“娘，此事并非忙与不忙......”

“那还能有何事？我与你陆伯母连席面都订好了，你也多日未归家，这几日，不许再推诿了。”

我轻叹一声。

刚刚认识到，有些事，并非言简意赅能说清。

母亲一贯关心我的婚事，我在她眼前，也只提过陆子潇的好。

眼下......

此事，确需归去同他们言明。

陆子潇自动备好了马车，母亲执意不允我另行支配。

在她眼中，我与陆子潇，大略不过是小儿女闹了别扭，无伤风雅。

一切人都这般觉得。

陆子潇亦然。

一日午后，他践约在城中茶室外等我。

秋意已浓，天渐转凉，他快步上前，将一包温热的糖炒栗子塞入我手中。

这刹时的熟稔，让我想起过往的每个秋天。

陆子潇笑意暖和：

“车马尚需半晌，栗子壳递与我便是。”

我沉默不语。

他下认识想来牵我的手，被我避开。

陆子潇微怔的下一瞬，他的陪侍仓促上前，递上一张字条。

他仓猝睁开，虽未作声，但我看见他突然蹙紧的眉头。

他攥紧了那字条，又望远望我，神采发急不定。

恰在此时，他备好的马车也到了。

他看向马车，又看向我，似是难以决定。

终究，他只仓促对我说了一句：“你稍候，我马上便回。”

便回身拜别。